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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recious-Original 2017/08
〈再見溫柔2〉
坐在病榻旁聽著他無法平息的呼吸如潮水般規律地響徹整個夜晚,那時才明白,原來呼吸的意義不只是活著,是為了讓最親的人在心裡有個指標,如同微弱的燭光,倒數著分離的時刻。
月兔著
去年的十一月二十三日,爺爺走了。
陪在病榻旁一個半月的時間,當父親喚醒我,看著已不再喘息的爺爺,我一時沒能反應過來,原來這一切已經結束了。
眼淚哽在喉頭良久,我還沒能相信那日夜如潮水般洶湧的呼吸竟然真的停止了。
等我回過神來,眼淚已潰堤到無法停止,只能在恍惚中隨著禮儀師的腳步將爺爺送到樓下。
小時候總是很愛吃爺爺做的獅子頭,過年最最重要的事情,也就是回到老家,品嘗那一年未見的好味道。
爺爺是雙魚座的,為人溫和,從我有印象起,他每天都會出門散步,一走就是數公里,身體始終健康的令人佩服。
雖然不是爺爺帶大的孩子,在孫子中也算是跟爺爺奶奶不常接觸的,但是每每回家,爺爺都會準備上我們愛吃的口味。
他總是能很自豪的說,他在公車上都不讓其他人讓位給他的。
所以當聽到身體總這樣好的爺爺住院,我那急速下沉的心,讓人有些反胃。
上了大學之後就鮮少回家,去看爺爺的機會更是少,也正因為這些,心中總抱持著一種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的感覺。
上了大學之後就鮮少回家,去看爺爺的機會更是少,也正因為這些,心中總抱持著一種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的感覺。
當我背著行李走進爺爺的病房,看到病床上的他,已瘦的只剩骨頭,那種無法停止的內疚與自責讓我微微顫抖。
「爺爺,是我,你的孫女啊。」我打起精神笑著招呼,爺爺卻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。
在他記憶的那個時間點,我怕是還沒長大。
病床前的生活不好過,爺爺除了身體上的疾病外,還有了失智跟瞻望的雙重加持,清醒的時間持續減少著,但是一旦瞻望發作,那個晚上便讓人無法入睡。
我從細聲軟語地安撫著他,到後來越來越焦躁。
爺爺拔點滴、拔尿管以及翻下床的行為讓人在半夜裡驚醒,然後折騰一陣後再疲憊的試圖入睡。
身體與精神瀕臨崩潰邊緣的我時常在入睡前焦慮地聽著他的呼吸聲,從細微到後來如潮水般洶湧。
「爺爺,這是我的男朋友。」男友抽空在周末上來陪伴我,有幸能遇到爺爺清醒的時候。
爺爺笑著跟男友招呼,然後語帶威脅地告訴他要好好待我。
那時,走出病房外的我忍不住落淚。
在安寧病房的最後一日早晨,護士跟志工推著爺爺的病床去洗澡,臨走前還詢問我是否要一同前去,我委婉拒絕,卻在自己轉身時開始忐忑,爺爺還會洗幾次澡?
到了深夜,爺爺的血壓開始降低,我詢問了當值的護士後,便聯絡父母前來。
爺爺走了,在深夜中停止了洶湧的呼吸,平靜地不再掙扎。
不再痛、不再難受,可以好好休息。
爺爺榻前的這一個半月,我才重新的開始了解我所不知道的那個爺爺,卻同時也明瞭,再多的爭執與紛爭在這一刻都不再有意義。
爺爺走了,桌上熱騰騰的獅子頭也不再有,一如他的溫柔,道聲再見,塵封於記憶中。
後記:今年八月中,撰寫此文前兩日,小舅舅給母親來了電話,外公也送了急診,看著母親哽咽到無法說話的模樣,我輕輕抱著她,也流著淚,生離死別,人之常情,卻始終如此讓人憔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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